把陈垣老和柴先生的学问共同研究是继承老学问方法
来源: 刘家和先生发言   发布时间: 2014-07-15 16:28   1385 次浏览   大小:  16px  14px  12px
在《柴德赓点校新五代史》发行暨《柴德赓全集》启动仪式上的发言:
(1)新五代史是师生二人的合作成果
(2)陈垣老和柴德赓的学问需要共同研究、继承。

    各位专家,各位领导专家,领导也是专家,柴先生的家属也是专家。我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。让我说话的原因大概是,柴先生在世的年纪最大的学生就是我了。来新夏先生去世了,我听说李瑚先生也去世了。数下来,我就是最大的了。我作为柴先生的学生,想讲两点。第一点是关于这本书的,说的很简单;第二点我想讲一讲从陈老到柴先生的学术传统,其实这个事我也没资格说,曹先生是权威,陈祖武先生也是权威。

    我先说书的事。这个书啊,刚才邦衡先生讲的事我不知道,但柴先生六四年到北京,就在东官房,我看望过柴先生。仅仅是一次,为什么只能看一次?六四年我已经不在师大历史系,我是被教育部调走搞教材的,六三年到六四年,所以我是抽空去看一下老师。为什么在东官房?因为靠陈老近。到六四年之后不久,我和林东老师一起搞四清去了,六五年回来,风就全部不对了,所以就没有机会再看柴先生。那是我看柴先生最后一面。所以这个书从六四年开始,我可以作为一个亲身的证见。陈老多年以来重视旧唐书、旧五代史,为什么?因为这两本书已经佚失了,是从永乐大典里面辑出来的。里面问题很多,陈老写了很多权威性的文章,到今天还在,可以读。这些发覆的文章,我看了之后很震惊。陈老为什么要找柴先生?因为他觉得柴先生是可靠的。所以他们师弟之间呢,来做这个书,六四年做,到六五年能不能做得完?我的感觉,《新五代史》要比《旧五代史》分量少得多,统共七十四卷。按照柴先生的读法,一天两卷没问题。通看一遍,细看一遍,这个也没什么问题。七十四除以二,不就是三十六七天么?两个月的话,第一遍就过了。所以这中间有相当丰富的时间,可以做进一步的校勘和研究。我很感谢商务印书馆出的这个书,念东今早让我看一看柴先生的手稿的时候,我眼睛已经很不好了,但手稿本的字我还能认得,现在一经印刷以后,我辨认起来就很困难了,这是无可奈何的事。手稿可以看清楚笔锋笔道,我很熟悉柴先生的字。所以我觉得,新五代史弄通了,这是陈老要做的,所以柴先生这个书啊,不仅是柴先生的,是他们两代人的精力所萃。这个书的重要,是在他们师弟之间的,也可以说是柴先生的请益,也可以说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合作。这是我讲的第一点。

    第二点,这个中间有什么学术的道路。我稍微说一点我个人,我上辅仁大学的时候,因为从南方转来的,我在南方也受过一些训练,有一些名师,比如钱宾四先生。到北方来以后,上辅仁,为什么?奔陈老。我到这儿的时候,陈老年事已高,我不敢直接多打扰,主要是通过柴先生,我见过陈老,不知志超先生还记得否?我写过一篇短文,陈老给我的指导,我写《日知录》的问题,黄汝成点错了,我就跟着错了,陈老让刘乃和先生写信告诉我,当时我在东北师大进修,我很感谢!我更多地学习陈老的东西,是通过柴先生。所以我把柴先生是与陈老放在一起的,我从来不单独看柴先生。我刚才跟殿利开玩笑说,你是柴先生学生的学生。我是柴先生的学生,这一点我很惭愧,我本来是搞明清史的,可是五二年一毕业以后就到师大当助教,但多少还会看一点外文,就把我分到外国史。我搞世界史的时候,一天也没敢忘记中国史。我对清代学术史也受钱宾四先生的影响,钱先生让看梁(启超)先生的书,当时不知道柴先生,祖武先生很熟悉。我做钱先生的学生很惭愧,做陈老、柴先生的学生更惭愧。但是,我一直在做,我注意传承的问题。陈老的学问是什么?陈老的弟子很多,不是我心有所偏,也不是我与柴先生结交,柴先生在做学生的时候写过篇文章,被陈老欣赏了。一个大学生啊,把老师的路子学会了。可惜这篇文章(《明季留都防乱诸人事迹考》)只写了上篇。

    诸位,今天我将这个话可能会很过时,我觉得要走陈老这个路,不深通目录学,没有可能。陈老的目录学有个重大特点,必须掌握学术史,陈老对宋儒学案、明儒学案都很熟悉,上面再追溯到唐。柴先生也是这个路。所以他们的目录学是很活的。看到书,就知道作者。反过来,知道作者,也能知道他有什么书。不看到多本书怎样能认识一本书?不知道这个作者有多少社会交游、多少社会关系,怎么能认识这本书的学术思想体系?所以我很冒昧地为《清代学术史讲义》写了序,但对祖武先生说,如有不对的地方,请批评指教。(当年)我到北京来就是寻找这条路的。所以陈老做《日知录》,我就读《日知录》,陈老做《廿二史札记》,我也做这些东西。可惜我长期做世界史。今天出这个书,很重要的一点,就是陈老的学问通过柴先生传下来,智超也为陈老做了很多贡献。我们师大也有一个陈垣研究室。我在师大校务委员会上讲,如果不把陈老的学术继承下去,我们师大的特点在哪里?柴先生这是一条径路,这是我自己体会的。

 现在回到这个点校本上来,古人说,书非校不能读也,我们学历史的已经不太注重这个问题了。我们以前读书是没有标点的,拿着铅笔看一遍就圈一遍,再读一遍,就修改一次。还有一诀,读古书要按古代的令调,尤其是欧阳修的《新五代史》,“呜呼”以后,就要摇头摆尾了。与欧阳修有共鸣,然后才有理解。柴先生的古文极好,柴先生写的《事迹考》,我也写古文,但远不如柴先生。柴先生写时也就二十多岁,但文章写得漂亮。有的地方还有四六体。我们不是点书的机器,在点书的过程中,我们的心灵跟作者相通,这样才能点出珍品来。这是从哪来的?是从陈老来的,没有陈老就没有柴先生。邦衡兄?(柴邦衡插话:完全对!)所以我觉得,柴先生是重要的,我提一点给田校长,苏州大学与北师大我们两边努力,把陈老与柴先生的学问,把他们师弟之间那种友谊继承下去。我觉得非常可惜,在柴先生门下,我是个不肖弟子。现在已经无能为力!我想做,但年纪大了,但是我略略知道一些做的影子,所以还愿意说,说的不对,请诸位先生指教。谢谢!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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